2007年底始于西方的金融危機,將全球經(jīng)濟一起拖入泥潭。這樣的情境,讓原本就備受爭議的全球化進程,再度成為眾矢之的。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地球研究所所長杰弗里·薩克斯在英國《金融時報》發(fā)表題為“全球化的大敗筆”的文章,指出歐美經(jīng)濟問題的核心是因為深受“全球化的危害”;日本多摩大學教授中谷巖則批評全球化是一個“怪物”;德國前總理赫爾穆特·施密特在與美國歷史學家弗里茨·斯特恩的談話中則將此次危機看作是“美國東海岸精英的徹底失敗”。
全球化危機的背后實際上是西方價值觀的崩潰,在這里,反思全球化的思潮與反思西方價值觀的思潮合流了。正如阿爾君·阿帕杜萊在《消散的現(xiàn)代性:全球化的文化維度》中指出的那樣,“在世界其他地方的眼里,(美利堅)合眾國已經(jīng)成為一個巨大的、令人眼花繚亂的舊貨甩賣場。它為日本人提供高爾夫假期和房地產(chǎn);為歐洲和印度提供商業(yè)管理的意識形態(tài)和技術;為巴西和中東提供肥皂劇靈感;為南斯拉夫提供首相;為波蘭、俄國和任何敢試的國家提供供給學派經(jīng)濟學……”阿帕杜萊這種對全球化的尖刻諷刺,被清華大學國學院副院長劉東所注意。
作為過去30年中學界規(guī)模最大的兩套譯叢(海外中國學譯叢、人文與社會譯叢)的主持人,劉東顯然并不是第一次注意到這種對全球化和西方價值觀的攻擊。在他長期進行的另外一項工作—國學研究映襯下,西方價值觀主導的全球化的失敗,或許也意味著西方以外的價值體系的機會,其中就包括中國。
事實上,在上世紀末加入世貿組織后,中國顯然是過去15年里,受到全球化影響最大的國家,這一進程再次將中國傳統(tǒng)與西方“普世價值觀”之間的沖突,推到了前臺。于是,如何處理好傳統(tǒng)與全球化這對矛盾—劉東在《再造傳統(tǒng):帶著警覺加入全球》中聚焦的問題—也就成為劉東和他的同儕們亟待回應的題目。
在《再造傳統(tǒng)》里,劉東先對全球化的概念做了梳理。在這個過程中,劉東發(fā)現(xiàn),“各國學者圍繞著”全球化“的問題,幾乎對每件事都沒有共識”。正如齊格蒙特·鮑曼指出的那樣,對某些人而言,全球化是幸福的源泉,對另一些人來說,全球化則是悲慘的禍根。這樣混亂的知識狀態(tài),恰恰在某種程度上說明,全球化尚在過程中。這意味著,一方面,全球化的過程給人類知識帶來了沖擊,另一方面,“全球化”的含義仍是“各種不同義項的疊加”。而與西方學者將“全球化”定義為西方化、國家化和世界化的同義詞不同,劉東將全球化看作是普遍化和星球化。他認為,唯有“星球化”這一義項,才強調了人類橫跨星球的某種空前聯(lián)系,并構成了某種新型的知識范式。
也正是基于此,與其他批判全球化的學者不同,劉東將全球化看作是人類的一種“宿命”,正所謂“愿意的,命運領著走;不愿意的,命運推著走”。他表示,既然已經(jīng)認識到全球化浪潮不會放過任何人,那么就只有以昂揚的姿態(tài)和積極的行動,去承擔無可規(guī)避的命運。當然,將全球化當成宿命來承擔,并不意味著就此而沉湎于宿命論。劉東進一步指出,正相反,只有在接收既定歷史結構的同時,才能在對于歷史的不斷修正下,去減少、化解和馴服全球化所帶來的“疏離和異在”,以避免最終成為這一過程中的輸家。
圍繞“中國特色”,劉東在《再造傳統(tǒng)》里,還詳細分析了申遺、語言、建筑、電影、中醫(yī)、體育、通識和家庭八個方面的傳統(tǒng),在遭到全球化沖擊時,經(jīng)歷了怎樣的侵蝕。譬如,在傳統(tǒng)的中國式家庭中,我們既操演了最為嚴整的禮儀,又體驗了最為豐富的人情,這樣既能保障教育的完整性,也讓前途得到把握。然而,在“易卜生主義”為代表的西方觀念侵襲下,傳統(tǒng)大家族中的負面效應卻被一味地擴大。這些傳統(tǒng)本應在全球化時代提供有價值的觀念,塑造出“中國文化的現(xiàn)代形態(tài)”,并緩和和修正全球化的錯誤。
在劉東那里,全球化不再僅僅是一種宿命,也同樣成為一種契機。它給予我們機會,去重新審視傳統(tǒng)在現(xiàn)代背景下的價值。他表示,“全球化的離心力在于,它激發(fā)了地方獨特意識的提高,實際上是地方特色的重構……這才是我們所需要的既大膽又謹慎的文化權衡!”這種文化權衡,正是我們所期待的“再造傳統(tǒng)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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